乐天行动派午餐分享会52期 | 深圳国际公益学院院庆五周年特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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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心智障碍孩子的父亲。2014年，他和一些家长，开始全身心投入到为孩子们寻找出路的事业上。
经过一年半的调研，他找到了一个特殊的就业方式——洗车项目。他开发教具，给孩子们培训，为了达成正常洗车效果，他让孩子团队协同工作。当第一位顾客跟他讨价还价，他感动了，认为这是对孩子们工作的肯定和认可，果断为他免单。
如今，这个项目在全国复制推广，并且得到了社会各界的支持。他不收取任何费用，只有对孩子工资、社保以及合同等要求。
他一直都在为这群孩子能够被平等对待而努力。他说，我们给他们提供洗车中心这样的场所和方式解决其障碍，一方面让这些孩子有机会证明自己跟普通人一样，同时希望更多社会公众能够用一种平等的眼光看待他们。让这些孩子提供一次干净满意的洗车服务，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认可。
本期我们邀请到深圳国际公益学院EMP8期校友，深圳市智家喜憨儿成长关爱中心理事长，深圳市残联理事，“喜憨儿洗车项目”创办者曹军，来分享他的公益故事。
以下为曹军发言实录：
深圳国际公益学院公益网校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深圳国际公益学院EMP8班的学员曹军，今天很高兴来参加这样一个交流，我们这个项目主要是在解决心智障碍的孩子们实现就业的项目。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才让我走上了公益这条路。我自己是一个心智障碍孩子的父亲，在我的孩子7个月大的时候，就被诊断为发育迟缓。像这样的孩子在中国有1200万，这是一个比较大的社会问题，至少现在还没有解决。我们一些家长也在探讨，但一直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所以在2014年，我带领着一些家长，共同全身心投入到为孩子们找出路的这条路上。
洗车项目发挥了这些孩子大运动的优势
先从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开始。这条路确实很不容易，我们走的比较艰辛。因为心智障碍孩子的特殊性，智力低下和生活上的障碍问题，导致在现有的商业环境下没有适合他们的工作，至少大比例的孩子们很难有自己的工作。我们看到这样一个特殊情况时就想用什么方式去解决?于是在2014年年初我们就开始去探索，到处去调研、去学习、去看现有的这些助残就业的项目能不能给我们一些借鉴或者启发。但还是差强人意，至少从很多方面如持续性、可复制性上，在目前那些项目中都实现不了。所以我们想还是要自己去探索适合这些孩子们长期从事的一条职业道路。
经过一年半调研之后，我们找到了一个特殊的就业方式——洗车项目。洗车项目有几个比较大的特点：一是他们能做得了。这项工作发挥了这些孩子大运动的优势，而不是显现他们精细运动的劣势，所以这个过程中让我们的孩子们比较容易胜任。二是能让他们有兴趣。如果没有兴趣，这些孩子们对一份工作是没有办法持续的，觉得不好玩。所以我们要找到适合他们的工作，还要想到能不能让他喜欢，能不能让他有兴趣。洗车项目要冲水、打泡沫，而人本身就有亲水的天性，我的孩子们也不例外，他们看到玩水枪、打泡沫是很好玩的事情，于是就产生了兴趣。三是小伙伴们在一起团结的精神和环境给他们一个非常好的、适合他们的场所。这样就让这些特殊孩子们一直愿意做这件事情。
我们追求的是同业竞争
“做得了”之后就是如何“做得好”，这是一个难点，也是刚开始最大的一个问题。
一开始洗车的确洗不干净，因为孩子们的特殊性，包括他们理解的“干净”与我们理解的不一样，这可能就达不到你的要求。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们的特殊孩子和他们的特殊问题，比如有的语言不准确，还有一些干脆没有语言，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老师和师傅与他交流时会产生很多问题，包括我怎么能让他听指令，怎么能让他们听懂我说的要求，还有他讲的话师傅如何听得懂，这种反馈交流都是一开始出现的问题。
还有最关键的是洗车的标准和标准化动作的操作。这个训练是我们在前期，至少在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一直在摸索，如何用科学的办法教会这些特殊孩子们去从事这项工作，这是当时最大的难点。后来我们自己逐渐开发出了一个洗车的教学工具和模块。这个模块以车为模型，高1.85米，下边框离地25公分，长度、宽度是3.6米。在这样一个白板面积里面训练他们怎么实现将车擦干净。但问题是我们的孩子可以永远达不到普通人正常的工作要求、干净程度的能力，于是我们就用两个、三个甚至四个孩子对标一个普通人，普通人做的所有工作我们都要实现。也就是说在洗车工作当中，我们要实现的是同业竞争。什么样的同业竞争？就是和普通洗车厂一样，别人要求的洗车时间不能延长，20-30分钟洗干净一台车；二是要把车洗干净；三是价格一样。这三点是我们从一开始一直在追求和要解决的。
为了解决这三个问题，我们有相应的方法：第一在时间不延长方面，利用人多力量大的优势，将洗车环节拆分成十多项，分别给每个小组里面的轻度孩子多分配一点，中度孩子少分配一点，重度的孩子只分配一项工作。以这个方式分配下去，让这些特殊的孩子实现了团队作业、分工协作的标准洗车工作。
如果把大多数不行的孩子抛在一边，他们将永远没有就业的可能
分小组的时候，我们也刻意想到将来的可复制性以及要解决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哪儿？在中国1200万心智障碍的群体里，只有不超过5%-10%可能属于轻度一点的孩子，中重度的孩子占到90%-95%这样大的比例。也就是说，在洗车这个工作里，要考虑到一点，就是不能择优，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优秀的，或者说就没有优秀的。如果把大多数不行的孩子抛在一边的话，那么他们将永远没有就业的可能，所以我们用这样的方式在每个小组分工的时候都有一个轻度的、两个中度的、两个重度的，或者一个轻度的、三个中度的、一个重度的，用这样的团队分工协作的方式实现就业。
顾客车来了以后，这些孩子们会一起上去，分别做老师教给自己的那一份工作，比如我是擦轮胎的就一直擦轮胎，冲水的就一直冲水，只要来车，我把水冲好，其他工作就没有了。每个人做自己分配好的那一项工作或者是几项工作，在工作过程中不断的反复，就可以实现熟能生巧。这是我们特殊的一个方式。
围绕孩子的特殊性找方法
在这种特殊的培训方式中，最核心的点在于：第一这个孩子适合做哪部分工作，有些孩子适合做高一点部位的工作；有些孩子适合低一点部位的工作，所以我们就用这样一个测评的方式，在我的这些特殊孩子中，有些有语言但不是很准确、有些孩子没有语言的情况下，可以给他们进行准确地分工。然后在这样的模板上开始练习标准的动作。
这个标准的动作是什么呢？是左右小角度反复地擦。在这个过程当中知道了每一个工作都是一块一块来完成的，乱擦是不行的，因为这会耽误时间，另外还会有遗漏，现在都要学会从左上角开始去擦试，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就有了第一个方案。第二个方案，在方格里面左、右小角度地来擦。这样实现了两点不遗漏，一是大的不遗漏，二是小的不遗漏。用这样的方式就让我们这些特殊孩子实现了用两个方式，第一是不超过三个要求、不超过三个指令，在这样的前提下可以把这个工作做好。如果要求多了、指令多了，这些孩子们就很难胜任。
我们就把这些孩子们群体性特殊性做好，然后运用我们设置的特殊场景和特殊环境，让机器适应孩子们，而不是人去适应机器，因为我们这些特殊孩子们适应很多机器的要求太难了。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一直在围绕他们的一些特殊性在做这件事情。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的确找到的一些方法，这些方法适合这些孩子们。
正常收费，孩子被平等对待才有可持续性
我们还坚持一点是正常收费，用这样的方式同业竞争，我们这些孩子被平等对待才有可持续性。顾客老远专门跑过来洗车就是对你们最大的肯定。所以爱心从哪儿体现？是认可。这才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和我们想传递给社会的一个概念。
当时有一个顾客提出说抛光打蜡能不能便宜一点，我都没有想到，因为之前面对这个群体，好像应该多给钱，这是第一；第二，应该有捐款箱才对。今天我们非但没有这些设置，反而还听到了顾客跟我们讨价还价。这至少对我来说是最大的肯定和认可，说明我们这些孩子们的工作得到了社会的认可，得到了顾客的平等对待。所以当时我对这位顾客说，我太感动了，也感谢你，所以这一单不仅便宜，而且还给你免费了，感谢你们用这种方式真正平等来看待我们。
全国免费复制项目，但是要达到要求
这是让我挺感动的一件事情，用这种方式、这样的理念开展所有项目，从一开始有很多问题到问题渐渐少一些，一个一个去解决，到最后基本上把遇到的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然后展现出来的是它的可持续性，包括后期在全国各地复制，这些复制是全国各地的一些政府单位或者残联、公益组织、家长组织纷纷找到我们，要求复制这样的项目。
我们现在面对全国洗车项目都是免费复制推广，也没有收加盟费，只是要求统一我们招牌的格式，然后统一要求：第一，我们的孩子们要有当地的最低工资保障；第二要买社保；第三要签劳动合同；第四我们不能在每家店里面设置捐款箱。这个项目我们想传递给社会一些理念，希望所有复制店都达到这样的要求，那么我们可以无偿提供技术支持和培训等等。
如果在全国6152个街道各开一家洗车中心，那么就能解决10万人就业
这个项目在全国复制过程当中，也获得了政府的支持和帮助。
我们在青海复制的第一家店，就在青海省残联门口。首批有10多个孩子实现了就业。随后又复制了很多家店，包括哈尔滨、杭州、汕头、阜阳、南京、库尔勒还有湖南常德、安徽合肥、安徽阜阳、佛山、无锡等等，都有喜憨儿洗车中心。
无锡这家店复制的时候得到了当地政府还有残联的大力支持，已经被设为当地政府的一个党建支残的典型项目，这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和大力支持。
所以我更多感触还是，这些项目解决的是社会问题，而社会问题不属于个人，而是属于全社会，同样是党和政府关注的问题。
我们如何能让党和政府关注？而且要成为其大力支持的项目？
我个人认为更多还是我们能否提出一些解决社会问题的方案，这些方案有道理、可复制、可推广、能持续、能解决民生问题，这样的项目就能引起政府和社会的共同关注。所以我们还是希望喜憨儿洗车中心能成为社会小小的星星之火，形成了一个大规模的复制。例如两会提出一个方案，在全国6152个街道办事处各开一家洗车中心，将会有6152家喜憨儿洗车中心开业，那么就能解决10万人就业。如果是10万人可以实现稳定就业，那这真的是一件影响非常大的事。
孩子在工作中渐渐改善了能力和提高了社会适应力
在工作当中会看到孩子们的进步。这些进步不是我们普通人所理解的，说可以达到60分或者达到100分，而是他在工作中渐渐改善了能力和提高了社会适应力。
轻度一点的孩子可以掌握更多的能力，重度的孩子渐渐具备了一些生活的基本能力，这都是我们希望这样的项目给孩子们带来的改变。这些改变包括他们每天走出家门开始参与社会，这个社会提供给他们的不仅仅是我们要求的那种包容，更多是我们这些特殊孩子融入这个社会时应当遵守的规则。
在洗车中心，老师会带领着孩子一边做工作所要求的，还有适应社会能力所要求的，比如怎么去使用微信、怎么使用摩拜单车，要知道排队，要知道不能大声喧哗，每天乘坐公共交通的时候要遵守一系列的规则，还有我们出门的时候要知道自己的头发不能长、要剪短，脸要洗干净，指甲要剪短，衣服不能臭，每天必须要遵守出门看自己的仪表，出门要遵守社会的基本规则，这些规则就变成我们这些特殊孩子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点。
所以他们要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考虑到特殊孩子的特殊要求，我们在洗车中心，不光给孩子们配置了指导工作的师傅，还安排了老师，给他们在工作之余教授小学语文、小学数学。用这两本书、两个课程让他们学习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去学习，只有不断地强化，给他足够的时间和强度及反复地训练，相信这些孩子们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好，这是我们今天已经看到的一个结果。
有工资了，也有社保了，希望和大家没什么区别
我很欣慰付出了五年时间获得了今天这样一个影响力，也的确看到了我的这些孩子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份工作，也能拿到自己的工资。
我的小伙伴们知道每次拿到工资的时候跟大家分享自己的快乐，跟同伴买雪碧、买可乐，也去跟师傅分享。这是我们从前没有想到的。他们也有工作的成就感，也有价值体现的获得感。
我也有工资了，我也有社保了，希望我和大家是没有区别的。渐渐地，让这些孩子们在这个社会当中成为一个不需要让大家过度关注的人，也就是不要再强调他的特殊性。他可能仅仅比我们弱一些，但是这个社会里的所有人并不都是强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障碍或者特殊的需求。我们特殊孩子需求可能多一点、障碍稍微多一点。
“喜憨儿”用劳动收获人生第一份工资
我们给他们提供洗车中心这样的场所和方式解决其障碍，一方面让这些孩子有机会证明自己跟普通人一样，同时希望更多社会公众能够用一种平等的眼光看待他们，以后看到他们没有必要太惊讶或者觉得我们一定要学雷锋。实际上，你让他们提供一次干净满意的洗车服务，可能就是对我们这些孩子们的最大认可。
这是我今天想分享的，谢谢大家。
文章来源: 公益网校P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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