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语

公益慈善活动虽然是现代生活的产物,然而其中蕴含的慈善思想却可追溯至千年之前,《周礼·地官·大司徒》中早就有“以保息六养万民:一曰慈幼,二曰养老,三曰振穷,四曰恤贫,五曰宽疾,六曰安富”的记载。

前文《范蠡Vs盖茨:跨越千年话“裸捐”》中,我们谈到了“裸捐”话题,针对东西方慈善史上两位彪炳史册的“裸捐”达人——“慈善鼻祖”范蠡与全球首富比尔·盖茨的善行义举进行了初步探讨。其实在源远流长的中外慈善发展史上,“裸捐”者何止范蠡与盖茨!本文将要谈及的是另外两位“裸捐”达人——一位是我国北宋时期留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一千古名句的“范文正公”范仲淹,另外一位则是以“裸捐”450亿美金闻名于世的Facebook(“脸书”)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他俩生活的时代虽跨越千年,然而“裸捐”的动因竟离奇相似,皆因一封“家书”而起。

范仲淹(公元989-1052年),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军事家、文学家,世称“范文正公”。

2015年12月,作为全球最大社交网站的掌舵人,美国社交网站Facebook的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喜得千金,为庆祝女儿来到这个世界,扎克伯格与妻子普莉希拉·陈在Facebook主页上放了一张全家三口的合影,并附上一封“家书”——《写给我们女儿的信》

在这封2000多字的“家书”中,扎克伯格夫妇谈到了健康、网络、教育等社会问题,决定在有生之年致力于疾病治疗、网络公益、社区营造等领域,为新生的女儿“生活在更美好的世界”而付出努力,宣布将把其家庭持有Facebook股份的99%(市值估价约450亿美金)悉数“裸捐”,投入人类的公益慈善事业。

由此联想到一位生活在千年之前的中国先贤——范仲淹,也曾因为一封“家书”“裸捐”

时间追溯到千年以前,北宋皇祐元年(公元1049年),时任杭州太守的范仲淹宣布“裸捐”——捐出他一生的全部积蓄,在祖籍地苏州购置了一千余亩良田,建立一个叫做“范氏义庄”的地方。按“范氏义庄”章程,凡苏州范氏族人,均可中获得如下赈济:

食:五岁以上的族人,不分男女,每口每月给白米三斗。

衣:成年族人每人每年给冬衣衣料一匹;十岁以下、五岁以上的儿童各给半匹。

婚姻补助:族人嫁女,给钱三十贯;女儿改嫁,给钱二十贯;族人婚娶,给钱二十贯。

丧葬费:族人身亡,按其辈份大小,给予二贯至二十五贯的安葬费。

路费:族人参加科举,或者外出赴任,视情给予路费补助。

当时范仲淹写了一封“家书”——《告诸子书》,教育范氏后人不要独自享受富贵而置贫苦族人于不顾,文中述说了他“裸捐”而创建“范氏义庄”的初衷:“吾吴中宗族甚众,苟祖宗之意无亲疏,则饥寒者吾安得不恤也?自祖宗来,积德百余年,而始发于吾,得至大官。若独享富贵而不恤宗族,异日何以见祖宗于地下,今何颜入家庙乎?”

范仲淹死后,他的子孙代代相传,八百年不衰,范氏族人,牢记“家书”祖训——“深念保族之难,欲为传达之计”,救助贫陋、赈济赤贫,仁厚知善、常修布施。“范氏义庄”在东西方慈善发展史上书写了家族传承的华丽篇章。

“裸捐”的共同初衷——让后代“生活在更美好的世界”

基于对血缘共同体的道义责任,往往是古人行善的起点(其实扎克伯格夫妇“裸捐”的初衷也是为了祝福女儿),但这个“善的起点”可以扩展,从“幼吾幼”扩展到“及人之幼”。正如“范氏义庄”成立之后,逐步扩大赈济的范围,受众面也由最初的范氏族人,扩展到周边府县。“量行济助”,惠及范氏宗族之外的乡亲,倡导敬养老人、慈恤幼孤,救济鳏寡、吊慰祸丧等,赈济的内容涵盖了后世慈善救济的诸多领域。

“范氏义庄”这个延续千年的慈善组织,直到民国年间依然存在。范仲淹创办“范氏义庄”的初衷,同扎克伯格夫妇颇为相似,都是为了让后代“生活在更美好的世界”。范仲淹出身贫寒,父亲早逝,母亲改嫁,饱尝世间疾苦。他“未贵显”之时,见族人贫富有差,贫者难摆脱“寒馁之忧”,已“有志于”扶危济困,只是身无余财,“力未逮者二十年”。直至晚年,才得以积下大笔家资,“裸捐”而成“范氏义庄”。

“裸捐”背后的慈善情节——“善端"与善行

一篇《岳阳楼记》,让后人记住了范仲淹的名字,也记住了他那句志存高远的豪言壮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什么像范仲淹这样的中国传统士大夫,以及像扎克伯格这样的当代美国慈善家都能够“裸捐”家资,用于公益慈善?

究其原因,我们不难发现:其实“善端”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内心,对子女的怜爱、对家人的爱护,都是“善端”,延展开来而成为对所有人的善行,这即是大爱。当然,仅仅心有“善端”还是不够的,还需要将人们内心的“善端”转化为善行,更需要有崇高的道义担当,百川汇流而成慈善之举。

结 语

就马克•扎克伯格而言,依据他在那封“家书”(《写给我们女儿的信》)中的说法,是希望女儿可以“生活在更美好的世界”,“为实现此目标,我们要有所付出,不仅仅因为我们爱你,还因为我们对于所有下一代孩子有着道义上的责任”。这段话,其实也可以作为墨子“兼爱”学说和儒家慈善理念中“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注脚。这也许就是古今中外的慈善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一个表征吧。